100次浏览 发布时间:2025-09-20 14:38:14
马车内部比我想象的要宽敞得多,也……安静得多。车轮碾过青石板路,几乎听不到任何颠簸或噪音,只有车角银铃偶尔发出的、被厚重车壁过滤得有些沉闷的脆响。
车内燃着一炉上好的龙涎香,气味清冷沉静,与沈渡身上的气息如出一辙。我跪坐在他对面的软垫上,低着头,眼观鼻,鼻观心,将自己当成一个真正的物件。
“后悔吗?”
沈渡清冷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里响起,打破了沉默。
我抬起眼,对上他探究的目光。他的凤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深邃,仿佛能洞悉人心。
“回都督,奴婢的过去,在踏出东宫殿门的那一刻,就已经死了。”我平静地回答,“死人,是不会后悔的。”
“说得好。”沈渡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,似笑非笑,“一把好刀,不该有感情,也不该有过去。它只需要记住一件事——它的主人是谁。”
他一边说,一边慢条斯理地为自己沏了一杯茶。白瓷茶杯在他那双苍白的手中,更显莹润。他没有给我倒茶的意思,我也没有指望。
“在东宫,顾诀让你做什么?”他呷了一口茶,漫不经心地问。
“杀人,或者,去杀人的路上。”我据实回答,没有丝毫隐瞒。到了他这个位置的人,想查我的底细易如反掌,撒谎是最愚蠢的做法。
“只会杀人么?”他放下茶杯,发出一声轻响,“那可不够。咱家手下,会杀人的走狗有很多。咱家要的,是一把能替咱家思考的刀。一把能看清敌人脉络,在最关键的时刻,刺入最柔软心脏的刀。”
他身体微微前倾,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我。
“你能做到吗,阿鸢?”
我迎着他的目光,没有丝毫退缩:“都督想让奴婢做到,奴婢就能做到。”
这不是谄媚,而是陈述。是十年“影奴”生涯赋予我的绝对自信。顾诀只把我当成执行命令的工具,却不知道,工具用久了,也会有自己的思想。我替他处理过无数烂摊子,许多时候,他只给一个目标,而如何策划、如何执行、如何扫清痕迹,都是我一个人完成的。
沈渡似乎对我的回答很满意。他靠回身后的软枕上,闭上眼,不再言语。
马车一路无话,穿过大半个皇城,最终在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前停下。府门是黑沉沉的铁木所制,门前没有石狮,只有两尊不知名凶兽的石雕,面目狰狞,透着一股森然之气。门楣上悬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,上书三个大字——“司礼监”。
这里不是沈渡的私宅,而是他的官署,是整个大胤王朝宦官权力的中枢。
一名身着青衣、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的管事早已在门口等候。他见到沈渡下车,立刻躬身行礼,姿态谦卑到了极点:“干爹,您回来了。”
沈渡“嗯”了一声,径直向府内走去。
那管事这才注意到我,眼中闪过一丝惊讶,但很快便掩饰过去,只恭敬地对我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我跟着沈渡踏入府中。与我想象中富丽堂皇不同,这里的一切都呈现出一种冷硬而肃杀的格调。院中没有奇花异草,只有苍劲的青松和嶙峋的怪石。廊下的番役个个神情冷峻,腰佩绣春刀,行走间悄无声息,目不斜视。
这里不像一座府邸,更像一座戒备森严的堡垒。
沈渡将我一路带至后院一处独立的书房。书房极大,四壁都是顶天立地的书架,上面密密麻麻地排满了卷宗和书籍,空气中弥漫着墨香与旧纸张混合的味道。
他坐到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,指了指对面的椅子:“坐。”
我有些意外,但没有违逆,依言坐下。自我记事起,除了在顾诀面前,我从未有过“坐”的资格。
“咱家不喜欢下跪的奴才,那会挡住咱家的视线。”沈渡淡淡地解释了一句,随即从书案一侧的暗格里,取出一份薄薄的卷宗,推到我面前。
“看看。”
我依言拿起。卷宗没有封面,入手微沉。我翻开第一页,瞳孔便不由自主地缩紧了。
上面赫然写着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名字——林威,护国大将军,顾诀母家唯一的武将,也是太子在军中最重要、最可靠的臂助。
我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,继续往下看。
卷宗里记录的,并非林威的战功或履历,而是一桩桩、一件件他私下里做的腌臜事。从克扣军饷、私吞军械,到与朝中某位皇子暗通款曲,甚至……还有他与北境敌国将领的秘密通信记录。
每一条,都有详尽的时间、地点、人证,证据确凿,足以将这位护国大将军连同他的家族,乃至他所效忠的太子,一同打入万劫不复之地。
我的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。
这些事,我作为顾诀最信任的影奴,竟然一无所知。沈渡的情报网,究竟可怕到了何种地步?
“看完了?”沈渡的声音将我从震惊中拉回。
我合上卷宗,将其放回桌上,点了点头:“看完了。”
“若你还是顾诀的人,看到这份东西,你会怎么做?”他饶有兴致地问,像一只正在逗弄猎物的猫。
这是一个陷阱。一个考验我是否真正斩断过去的陷阱。
我没有立刻回答,而是沉默了片刻,整理思绪。我知道,我的答案,将决定我未来的命运。
“若我还是太子的人,”我缓缓开口,声音沉稳,“我会立刻将这份卷宗销毁,然后不惜一切代价,查出这份卷宗的来源,杀掉所有知情人,堵住所有可能泄密的缺口。同时,我会想办法提醒林将军,让他尽快处理掉那些手尾。这一切,都将在太子殿下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。”
我顿了顿,抬眼直视他:“因为太子的羽翼,不容有失。而太子的仁德声名,更不能被这些阴私之事玷污。”
沈渡听完,没有说话,只是用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,发出“笃、笃”的声响。每一下,都像是敲在我的心上。
许久,他才再次开口,声音里听不出喜怒:“那现在呢?作为咱家的人,你又会怎么做?”
我深吸一口气,知道最关键的问题来了。
“回都督,奴婢认为,这份卷宗的用法,取决于都督您的目的。”
“哦?”他挑了挑眉,示意我继续。
“若都督的目的,是想立刻重创太子,那么最简单的办法,就是将这份卷宗匿名呈给陛下。以陛下的多疑,加上三皇子和七皇子在旁煽风点火,太子就算能侥幸自保,也必定元气大伤,林威将军更是必死无疑。此为下策,虽快,但动静太大,容易引火烧身。”
“若都督是想长远布局,则可将此物作为筹码。寻一个合适的时机,将这份东西‘不经意’地透露给林威将军。以他的老谋深算,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。届时,太子在军中最锋利的剑,就会变成插在他自己背上最隐秘的毒针。此为中策,虽稳,但变数也多,人心最是难测。”
我说到这里,微微停顿,看着沈渡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继续道:“而奴婢以为,还有上策。”
“说来听听。”沈渡的眼中,终于流露出一丝真正的兴趣。
“这份卷宗,可以拆开来用。”我的思路越来越清晰,“林将军通敌的证据,太过致命,一旦暴露,他就是死路一条,反而会激起他鱼死网破之心。但克扣军饷、与皇子私通这两条,罪不至死,却足以让他身败名裂,被太子所厌弃。”
“我们可以将这两份证据,通过第三方的渠道,‘送’到三皇子手中。以三皇子的急功近利,他必定会立刻在朝堂上发难。届时,太子为了自保,必然会选择弃车保帅,与林威切割。君臣离心,最是诛心。一个被自己效忠的主子亲手抛弃的将军,和一个手握他全家性命的司礼监都督,他会选择投靠谁,不言而喻。”
“到那时,我们不仅能兵不血刃地收服林威,还能让他对太子恨之入骨,成为我们最忠诚的棋子。而那份最关键的通敌证据,将成为我们掌控他的最后一道保险。如此,一石三鸟。”
书房里一片寂静,只剩下我平稳的呼吸声。
我说完,便垂下眼帘,静静地等待着我的“审判”。
良久之后,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,紧接着,是沈渡低沉的笑声。
“呵呵……呵呵呵呵……”他笑了起来,那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与快意,“顾诀啊顾诀,你可真是个天字第一号的蠢货!你竟将这样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,当成了一块只能用来砸核桃的石头!”
他站起身,绕过书案,走到我面前。
“抬起头来。”
我依言抬头。
他伸出手,这一次,没有羞辱,也没有试探,而是用温热的指腹,轻轻擦过我的眼角,仿佛那里有什么不存在的灰尘。
“咱家收回之前的话。”他凝视着我,墨色的瞳仁里映出我小小的身影,“你不是狼崽子。你是一只藏起了所有爪牙,却依旧能于无声处咬断敌人喉咙的雪豹。”
他的指尖带着一丝薄茧,划过我的皮肤,带来一阵陌生的、酥麻的战栗。
“阿鸢……”他低声念着我的名字,尾音拖得有些长,带着一股奇异的缠绵,“好名字。从今往后,你就叫阿鸢。只是,不再是顾诀的阿鸢,而是我沈渡的阿鸢。”
他收回手,从腰间解下一块通体漆黑、雕着繁复花纹的令牌,放到我手中。令牌入手冰凉,上面用古篆刻着一个“渡”字。
“这是我的私令,见此令如见我本人。府里的人,你可以任意调遣。”他重新坐回书案后,神情恢复了之前的淡漠,“傅安会带你去‘听雪阁’,那是你在府里的住处。缺什么,只管同他说。”
“谢都督。”我握紧手中的令牌,沉声应道。
“下去吧。好好休息,熟悉一下环境。”他挥了挥手,“过几日,咱家有第一件差事要交给你。”
我没有多问,起身行了一礼,便转身退出了书房。
门外,那个名叫傅安的管事正恭敬地候着。他看我的眼神,已经从最初的审视,变成了全然的敬畏。想来,刚才我在书房里的话,他都听到了。
“阿鸢姑娘,请随老奴来。”
我跟着傅安,穿过曲折的回廊,来到一处极为雅致的院落。院中种着几竿翠竹,还有一棵不知名的梅树,虽未到花期,但枝干虬劲,别有一番风骨。
“姑娘,这里便是听雪阁了。”傅安将我领进主屋,“阁里早已备下了四季衣物和各色用品,您若还有什么需要,随时吩咐老奴。”
“有劳傅总管。”我客气地点了点头。
傅安又交代了几句,便躬身退下了。
偌大的院落,只剩下我一个人。
我走到窗边,推开雕花木窗,外面是一片小小的竹林,风吹过,竹叶沙沙作响。
这里很安静,安静得让我有些不习惯。
在东宫的十年,我住在最阴暗的角落,随时等待着顾诀的召唤。我的世界里,只有黑暗、命令和血。
而现在,我有了自己的院落,一个听起来很美的名字,“听雪阁”。
我摊开手心,看着那块黑色的令牌。它静静地躺在我的掌中,像一个沉默的承诺,也像一道无形的枷锁。
沈渡……
这个男人,比我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。他将我从顾诀手中要过来,不是一时兴起,也不是贪图美色,而是早有预谋。
他似乎对东宫的一切都了如指掌,甚至比顾诀自己还要清楚。
他到底想做什么?扳倒太子?还是……有更大的图谋?
我不知道。
但我知道,我这条命,已经和他绑在了一起。我从一个泥潭,跳进了另一个更深、更莫测的渊薮。
可不知为何,我心中没有恐惧,反而……有一丝隐秘的兴奋。
就像一把被尘封了太久的刀,终于遇到了一个懂得如何使用它,并愿意将它磨砺得更锋利的匠人。
我将令牌收好,走到梳妆台前。铜镜里映出一张陌生的脸,苍白,瘦削,眉眼间带着一股化不开的戾气。
这是过去的我。
从今天起,我要学着改变。
沈渡要的,不是一个只懂杀人的影奴。他要的,是一把能为他扫清障碍、铺就前路的利刃。
而我,会成为他最称心如意的那一把。
至于顾诀……
我闭上眼,脑海中浮现出他将我送出去时那清冷的眉眼。
心脏的位置,依旧会传来一阵细密的、钝痛。
但没关系。
总有一天,我会让他为今日的决定,后悔莫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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